【双黑】miracal
一
就好像做梦一样，中也条件反射的掐了下自己的手。
很痛，证明他现在的确是清醒的，证明他并不是在梦中，他的的确确站在了14年前的镭钵街。
那是他刚刚有意识不久的，遍布沙与尘，仿佛被城市遗弃之地的废墟，贫苦的人们和劣迹斑斑的罪犯却开始在这里找到了生的机会。
向前踏出一步，浮尘扬起，在靠近鞋面的地方违反自然选择的弹开。这样的场景对于他来说，已经遥远到记忆模糊，但是却和本能一样烙印在条件反射上，熟悉又陌生。
中也难得的有些犹疑，他只是向往常一样刚刚下班，喝了一小杯红酒，瘫在沙发上回味酒味之中的葡萄香，来自他从交好的朋友那里得来的私酿，度数很低，葡萄皮发酵出来的类似于晨露之下的玫瑰气味却异常浓厚。
他就在呼吸之中的湿漉漉的玫瑰果香中不知不觉的睡了过去。
然后再睁眼的时候，已然置身于他这辈子应该不会再见到第二次的光景。
自由操纵的肢体和异能证明他并不是处于梦境，那么是陷入了幻觉或者类似于次元的异能？
且不说这类的异能多半需要媒介和有限的距离约束，为什么会是镭钵街？
这个...他甚至可以称之为故乡的地方。
中原中也像每一个在这里活下去的人们一样，比现在他身处在这个时间点的人们更加熟悉在这里的规则。
比如现在，他站着的地方，左右都是坍塌的石方和废材，道路狭窄不宜奔逃，最适合抢劫的地方。
中也转了转脖子，后颈的骨节咔咔作响，能感受到脸上轻微血液上涌的热意，似乎能证明他的记忆非假。
“搞不明白啊。”中也扶住帽檐，抬头看着废墟缝隙之中所能见到的日光，属于没有植被覆盖的荒芜镭钵街那过分直白热辣到让人喉咙发干的眩晕耀目。
“所以说我真的很讨厌这种畏畏缩缩的幻术师，尽搞些除了闹心没什么用处的手段。”中也叹了口气。
都说了这种地方很适合打劫。
何况是一身光鲜出现在这里和周围格格不入的他。
隐藏在光芒之下阴影中的窥探者贪婪又警惕的视线已经将他包围了。
这种感觉实在让人怀念。
中也想起了14年前同样孤身一人的自己，那时候意识还甚是蒙昧，同样也是这样带着残忍意味的窥探才让他对外界的认知清晰起来。
“嘛，不过我正好少一个指路的人。”
中也扭头正好对上握着武器准备伏击他的人，他笑了笑。
然后，他就像很多年前一样，将手揣在口袋里，一脚一个把藏在地穴里的老鼠一个一个赶了出来。
惨叫声在这个地方是最常见的bgm，比摇滚糟糕多了。
“啧，真弱啊。”中也用鞋面踢了踢东倒西歪把路都占满的劫匪。
这感觉实在微妙，虽说可以理解这时候的镭钵街刚刚形成，真正恐怖的各项势力还没把这里渗透，但是过去的他就是在这样的地方跌跌撞撞才活下去的，甚至还觉得有点辛苦。
真的过去了很久啊。
“喂，我问你啊，你有没有见过一个黑头发大概七八岁的小孩子啊。”中也俯身询问凑到眼前来的情报。
来不及反抗就被打倒的劫匪感受到了踩在脸上的皮鞋那不可违抗的力量，似乎下一秒，头骨就会裂开。
“...没...没有。”
“哈？真的假的。”中也不满意的挑了挑眉毛，一般的幻境不会出现与明显与现实违和的地方，这个地方理应存在一个太宰治，那家伙的异能说不准能让他离开这个鬼地方。至于八岁的太宰会不会在镭钵街...虽说那混蛋偶尔会带出几句津轻口音，但是好像听他讲过受到过“羊”的邀请，再怎么说也应该在他加入之前了吧？
这么想着，中也脚上稍微用力，“仔细想想，一个穿的黑漆麻乌的小孩，身上经常有伤，说不准绑着绷带什么的。想不出来的话，眼珠会boom一下爆出来。”
被踩着的人瞳孔左右闪烁，甚至更加偏向于右上，中也眯起眼睛，抬起脚在那人没反应过来的时候狠狠的踹了他的下颌一脚。
没控制好力道，随着一声痛呼，血液从他嘴里流了出来。
“别想着撒谎啊，真麻烦。”托太宰那家伙的偏门特长，虽然他在审讯上没什么天赋，但像是辨别撒谎没撒谎这种事情，中也不要太擅长。
眼见这人说不出话，中也换了一个攀着残垣试图爬走的人。
被一脚踹回来，劫匪脸上露出来显而易见的绝望。
“喂喂不是吧，你们心态这么差也算是能在镭钵街活下去的人？”中也有点莫名其妙，“换做是别人，你们早就死了吧。”
这些人和他印象里那些为了活着不择手段的人还是有些差距，是因为这里刚刚形成不久的原因吗？那段他懵懂记不太清的过去，是这样的么。
完全忽略掉了此刻的他这种过于强大如鱼得水的姿态在这些朝不保夕的人面前是何等恐怖。
“算了，快告诉我，有没有见过那样的孩子。”中也耸了耸肩，反正都是已经过去的和未来的他毫无关系的过去，再怎么说找到那个混蛋可比这重要多了。
“我们真的不知道...”
这一个比刚刚那个还没骨气。眼见中也脸上显而易见的不悦，又慌忙开口，“听说北边有孩子聚集的组织，您去那里看看吧。”
“啧。”中也当然知道北边有孩子聚集...那不是废话么，当初羊的据点就在北边啊。
“浪费时间。”不那么愉悦的把人打昏，结果还是得他自己去找，说实在的他并不想跟这个时间的人有太多牵扯，尤其是羊的那些孩子。
倒不是说不肯面对过去......
只是他总会想起，少年时期恶劣的太宰治冷漠话语，“连所谓代表着希望的少年都能毫不犹豫的背叛你，该说是人性本恶？”
他反驳道，“他们只是想活下去而已。”
太宰笑得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你也想活下去啊，白痴。那你为什么没和他们一样？”
“承认吧，人各为己，你那种可笑的保护根本就是不被需要的没有意义的。”
“人要活下去，就只能这样丑恶又自私啊。哦，除了你。”
听听，这什么鬼话，偏偏他看着那个活尸一样冷冰冰恶劣存活着的家伙又不知道怎么反驳。
以至于想到那些曾经的伙伴，随着那些跌跌撞撞互相依偎活着的记忆，是少年太宰诅咒一样的轻笑，“有必要么，为了可笑的人性。”
其实是早已过去的事情了，没有揪着不放的必要，但是如果说回到这个时间点再次遇见，心情复杂。
中也叹了口气。
不管怎么说都得去看看，万一找的到那家伙的话。
哈，突然想起这个时候太宰那混蛋才八岁，八岁的孩子才有多高啊？
中也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终于轮到他来嘲笑那家伙的身高了。
二
虽然其实不怎么想去见他，实际上也确实有意无意花了好几天时间，但是再怎么说，中也也没想到再遇到太宰会是这个样子。
显然他一直学不会低调，短短几天一个强大的异能者在找一个孩子的传言已经传遍了这个荒芜的地方，导致他出现在羊的那些孩子面前，一时间被当成了劫掠的诱拐犯。
......
中也终于体会到了什么叫和小孩的交流困难，本来微妙的心情荡然无存，最后他都没想到自己竟然靠威胁才从他们口中得到了一点有用的情报。
虽然并不是穿的黑漆麻乌，身上也没有绷带和纱布，但是差不多是七八岁一个人活在这种地方的黑发黑眼的小孩，而且据说他身上有恐怖的伤痕。
这倒是他估计失误了，也对，那家伙的黑衣服是森先生送给他的，纱布和绷带这种类似于药品的东西在这里其实也算稀缺品。
那家伙这么惨？
忍不住皱起了眉，中也想了想记忆中一直都是一副成年人调调的阴谋家一样的太宰......不可思议，又好像理所当然。
那家没法和别人合群，再怎么智商过人，现在也只是个小孩子。
难得的对太宰产生了一种同情的情绪，这家伙的童年，似乎挺不容易的。
找到太宰的时候，中也所看到的的场景好像印证了这一点。
深秋只穿着单薄的过大的白色衬衣和黑色裤子的小孩子浑身脏兮兮的在另一群孩子的追击中逃窜。额角似乎被石头砸破了，血液流下，右眼不得不闭上，和他少年时记忆中右眼总是绑着绷带的太宰重合。
原来是旧伤么...？
瘦骨嶙峋的小孩机敏的躲过身后孩子砸过来的东西，在废墟之中绕来绕去，遇到坡道脚下踉跄就干脆抱着头滚了下去。身上细小的伤口越来越多，过长被卷起的衣袖松松荡荡之前能看到其下铁片划过皮肉狰狞的裂痕。
但是那个家伙，以一种他一点都不熟悉的姿态，好像感觉不到疼痛一样，面无表情的继续向前。要多狼狈有多狼狈，是中也见过了无数次但是不存在于这家伙身上的，为了活着拼命的样子。
虽说现在的太宰还是个孩子，但是总觉得有些违和......
然后那家伙不知道拐到了什么地方，满地杂乱的木板，并不结实，甚至更加容易脚滑，他又摔倒了，这次甚至挣扎了几下才能爬起来继续向前，左腿似乎撞的很严重，太宰走了两步最后又跌坐了下去。
但就是这么一会儿工夫，同样熟悉这里环境的孩子们已经追了上来。
他会怎么处理？
中也犹豫了一下。
他总觉得太宰不是那么容易妥协的......
然后眼见重新站起来的太宰又被一把推倒在地，追击者言辞激烈，太宰向后退了退，说了什么，拎着木棒砖瓦的孩子们被激怒了一样，一窝蜂的上前。
太宰似乎穷途末路一样爆发出了潜能，机敏的向后翻身后退。
看不下去了。
中也从高处跳了下去。
拦住了追击者。
......
太宰没想到会被人救了。
不，完全没想到被人搅局了。
挡在他身前的人踩在距他一米恰巧安全的位置，看起来就价格不菲但同样容易沾染灰尘材质的风衣和皮鞋都干净的异常，本身就说明了很多问题。
比如这人很强，这人也很讲究，和这个地方格格不入，更加没有救他的理由。应该就是这几日传闻中寻找一个孩子的异能者。转瞬的思索让太宰不由的暗了暗眸色，他和这个人应该毫无联系才对，现在看起来在他自己都不知道的情况下，卷入了什么麻烦？
真让人不愉快。
然后他就听到面前毫无戒备的挡在他前面已经被定义为大麻烦的人说道，“喂喂，你们这样以多欺少好像不太好。”
太宰的表情抽动了一下，就和面面相觑的追击者一样。
这家伙在这种地方...讲道德？嘛，不过目前而言倒是可以利用。
这么想着太宰爬了起来，像个怯生生的受害者一样，拽住了中也的衣角。
“没错哦，就是这些人莫名其妙的追着我不放。我说你啊，帮我把他们赶走吧。”
然后对上了这个戴帽子的男人古怪的视线。
太宰停顿了一下。不知道为何总有种被这个陌生人看透的感觉。
男人不出意外的挥开了他的手，然后自来熟的重重敲了敲他的头。
还没等他捋清楚，这人又开口了但是不是冲着他，“虽然不知道这家伙惹了什么事情，但是就到此为止吧。”
？
太宰有点迷惑，这个陌生人怎么回事？明明什么都不知道哪来这么笃定啊？
“你也知道是他惹出的事情，那就不要多管闲事啊！”追击者完全没注意到这个人是什么时候跟上来的，但是清算的机会就在眼前，说什么也不能放弃。
“我也不想。”男人叹了口气，“这样，要不等我找他办完事情再交给你们？”
这人到底是来干嘛的？太宰觉得自己看的不只是麻烦，简直是 什么完全不合理的怪兽。
“谁信啊！”显然追击者也是这么想的。
然后延迟的斗殴打架终于来了。
......
“小孩子动不动就上手就不能好好交流么？”
太宰看着被眼前人连手都没动轻而易举击退的追击者，再听着这个奇怪男人的话语，这下是真的不知道该摆出什么表情了。
嘴上这么说着，下手倒是挺狠啊？
“你到底惹了什么事啊。”中也低头问这个难得一见比他矮得多的太宰。
太宰顿了顿，中也从他没什么明显变化的脸上看出了明晃晃的拒绝。其实中也也没打算一定要问出来的，甚至说不回答才正常，结果这家伙竟然回答了。
太宰从对于他来说过于宽大的衣服里掏出来......
一把枪。
“只不过拿了一点小东西。”
“嘶...从那些孩子手上偷出来的？”中也挑了挑眉毛，枪支无论什么时候都是珍贵的物资，何况是在半大的脆弱的孩子手上，“难怪你会被追杀。”
又来了，那种自来熟一样很懂他的语气。
“不过我帮你保住了这把枪，你是不是该说点什么谢谢我？”
啊，让人火大，这家伙以为他是谁啊？
“不是哦。”太宰抬起头看着他。
“恩？”看着这孩子幽深的看不到光的瞳孔，中也那种被忽视掉的违和感又出现了。
“喏。”太宰转回身在他们站着的地方之后，用中也以为受了重伤的左腿狠狠踏了一脚。
地面碎了。
“这下面本来就是个防空洞，就算没有你，他们一群人踩上去也会掉下去的。”
原来如此…
中也眯起了眼睛。难怪这里堆积了各种有些突兀的板材，仔细看过去，的确是能看到没有完全隐藏好的地裂。
看样子太宰早就计划好了撤离的路线，没有他多此一举这家伙也不会有事。
“不愧是你啊太宰，从小就一肚子坏水。”中也摸着下巴忍不住感叹。虽然说计划简陋了一点，甚至其中还大量的考验自身的演技，但是对于缺乏冷静和观察力的孩子们足够了。
中也突然感受到一股杀意，太宰手上的枪口已经对准了他。
“你到底是谁？我可不记得我认识你。”
一想到这么警惕的看着他的是他一向不对付的死敌，中也就觉得想笑，他也的确笑了出来。
“想对我开枪？来试试啊。”
这下太宰确定自己真的是被小看了，压抑的恼怒之下他扣下了扳机。
高速射出的子弹不可思议停在了这个人身边。
“！！！”太宰脸上终于浮现了明显的不可思议的表情。
“你杀不掉我的。”中也伸出手，太宰挣扎无果头发被他揉的一团乱。
“你到底想干嘛啊！”怎么都躲不开中也的手，太宰耳朵都气红了。
“嗯...你猜猜？”也许是难得见到太宰这幅样子，中也觉得自己现在真是恶劣极了。
太宰抿住嘴唇，冷冷的看着他。
“无所谓吧，你比我强，我做什么都无法反抗。”
“虽然是这样没错，但是你并不甘心吧。”
眼前人虽然还是个手段稚嫩的孩子，对于危险实在敏锐的可怕，更加可怕的是那份见机行事的冷静，发现自己比他强就直白的表面顺从，发现他没有杀意就大胆的试图寻求反抗。这家伙才八岁啊，这么看着中也实在是觉得复杂。他那个该死的恨不得亲自送他去见上帝的搭档虽然竟是说些不耐听的不是人能说出来的话，结果归根结底，这家伙就是这么活下来的。
“不甘心能有什么用？”太宰歪了歪头，“从你刚刚说的话来看，我对于你只是有用而已，用完之后就可以当做垃圾一样丢掉了吧，你并没有为我的生命担保的意思呢。既然这样我的想法有必要么？”
你看看就算是八岁，说的话也不怎么像人话。
中也叹了口气。
“败给你了。”
“什么？”
中也又一次伸手揉了揉太宰的头发。额角流出的血液已经干涸了，这家伙的眼睛早就睁不开了，还一副我很冷静我没事的样子。
“我找你的确有事，但是并不是你是我的俘虏的意思。”
“我的确不会为你的生命负责。”
“怎么形容呢，”中也挠了挠下巴，“首先你并不是那么想活下去，当然这并不是重点。”
“要说先前我还有点小看你，现在嘛。”
中也笑了起来，落在太宰眼里有几分理所当然的意味。
“太宰治不愧是太宰治，完全不需要别人来指手画脚嘛。”
什么...这是...夸奖？
太宰的耳朵蹭的红了，不同于之前这一次连脸都跟着红了起来。
“你这个莫名其妙一副很懂我的家伙到底在说些什么啊！”
三
“就是说你是从未来陷入幻境才回到现在的？”太宰最后还是选择跟着这个奇怪的男人，不，虽然这人之前一副会听他意见的样子，实际上完全没给他选择的余地。
然后他就看着这家伙理直气壮的从人们默认的物资交换点抢了一些生活用品，然后同样理所当然的抢了一个还看得过去的房屋。
恩，和之前说以多欺少不太好的时候一向理所当然。
这家伙注意到他的目光竟然还解释，“没办法吧，我身上的钱这个时间又不能用，何况镭钵街也不讲究这个。”
原来真的打算付钱啊......
再然后就坐在这里，被这人包扎伤口了。顺带听这家伙解释来历。
“对啊，不过现在看来你的异能也帮不上忙。啧，别乱动。”
“那你轻一点，很痛诶。有用才奇怪吧，如果真的是幻觉类的异能，那么拥有异能无效化的我不早就‘挣脱’这个世界了么。”
“嫌痛就别把自己搞这么狼狈啊白痴。管它呢，反正我不属于这个时间。”
“这是我能控制的了的么？听你讲了这么多，似乎还挺合理的。”
“能不能避免自己受伤你心里没点数么？都是事实不然呢？”
“反正只有你自己知道，谁知道是不是骗人的。”
“你这死小孩。我讲这么多骗你我很闲么？”中也被太宰气到了。
“按你说的你又不属于这里，那你不是很闲吗？嘶！”然后太宰就被中也手上的棉签狠狠戳了伤口。
“你这家伙真是不管几岁都能气死人。”
“哦，你刚刚说你叫什么名字来着？”
“中原中也。给我好好记住啊混蛋小鬼，Nakahara chu...”
然后被打断了。
“知道了，中也。”
“？？？”中也停下了手上的动作低头看着坐在面前被他处理伤口的小鬼，语气不可置信的飘忽，“你喊我什么？”
“你耳朵不太好么？”太宰皱了皱眉，“中也。”
“你这家伙？！我22岁了比你大很多了好吧！你给我放尊重一点啊！”中也的太阳穴传来熟悉的面对太宰治才会气到的青筋爆突。
“没关系吧，反正你都说了我们同岁。”
“那是我那个时间上的太宰吧，你既然现在是个小鬼就乖乖给我放尊重一点啊！”
“才不要呢。”太宰别过头去一副你说什么我都不听的样子。
“你！我到底为什么要带你一起啊！”
“巧了，我也想问。”太宰露出了嫌弃的表情，”一点都不想听一个莫名其妙的人编故事。“
“？？？都说了不是故事，你这家伙是不是想挨揍啊！”
“好吧好吧。”太宰一副伤脑筋表情的叹了口气，“那么中也，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别转移话题啊真是...能怎么办，算了，迟早会回去的。”
“你怎么知道？”
“这不是显而易见的么，你以为我在这里晃了几天只为了找到你么？头上处理好了，啧，靠过来点。”
并没有给他拒绝的机会，中也拿起绷带稍微用力把太宰拉向自己。
“这里并不存在原本时间上的‘我’，以前听说一个时间上不会存在同一个人看来这里也无法违背，那么紊乱的话总会自动纠正的。”
“那么你出现在这里是个错误么？”太宰现在几乎被中也圈进了怀里，能看到他呼吸起伏的胸膛，这个叫做中也的人似乎真的向他自己说的那样对他毫不设防，那攸关性命的心脏就这么展露在他面前。
“肯定是啊，我又不属于这里。”
男人的声音在头顶响起，能闻到他衣领上的香烟气味，也能闻到衣服上的香气，精致的领带并不是太宰见过的类型，这个人和他自己说的一样，与这里格格不入。
也与他格格不入。
太宰看着自己沾满沙尘的衣服，浑身狼狈的擦伤，瘦弱的只剩下骨头的身体，以及长久以来只有他自己才知道的并不是那么想活着的愿望。
这个人怎么能这么坦然呢？
太宰有点困惑，明知道自己不属于这里，但是却仍然按着自己的步调来行事，如果这里真的是幻觉，难得作为口中搭档的“我”，没可能杀掉他么？
明知道面对的是迟早都要离开，不存在任何交集，再也无关的人，到底为什么这么认真呢？
他的力气很大，刚刚清理伤口的时候还有现在缠绕绷带的时候，又都轻柔异常。
但这些，他不应该得到。
“中也。”
“嗯？”男人应声道。
就连他不喜欢的称呼最后也还是好好应了下来。
“中也。”
“啧，有事就说。”
“中也。”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你就是喊着好玩吧。”
“中也。”
“再烦我揍你哦。”
“你说你已经22岁了吧？”
在太宰脑后打了结，中也把人放开，问道，“对啊，怎么了。”
“没，在想为什么你22岁才长这么高。”
“......"中也面无表情的看着太宰，从来没感觉自己的神经这么脆弱过。
“我今年八岁，但是已经一米二了。”太宰黑黝黝的瞳孔看不出别的情绪，似乎只是单纯的陈述事实。
但就是这样...
“中也有多高，一米六么？”
中也一个爆栗敲在了太宰脑门上，“不该问的别瞎问。”
“嘶，中也好暴力。”太宰揉了揉额头。
“哼，我脾气不好，你别老惹我生气。”
“不然呢？会揍我吗？
“...你试试？”
“那，22岁的我多高啊？”
“你这个死小鬼！！你今天完了！！！”中也扬起了手，就看到太宰治这欠揍的小孩捂住了刚刚包扎好的眼睛，手臂上露出了都有些腐烂的狰狞伤痕。
“......今天放过你。”
对上太宰的眼睛，中也捕捉住了那一闪而过的狡黠。
“笑什么笑，想挨揍么？！手伸出来！”
这时候的太宰倒是乖乖听话了。
“...忍着点。”
中也拿出刀开始割伤口上的腐肉，不知道这家伙怎么弄得，发炎成这个样子这家伙竟然还有精神上蹿下跳去抢别人东西。
哦，对了，这家伙一直都不怎么在乎自己来着。
“怎么弄得？”中也皱起了眉。
“有个人不想活了用铁片自杀成功了。”
“...然后你觉得有趣就试了试？”
“你不是怕痛么这么胡来？”
“所以只划了一下就放弃了。”
“...你还挺遗憾？”中也看到太宰点了点头，又想揍小孩了。
“还好吧，毕竟真的很痛我不太喜欢。”
“好了在我揍你之前闭嘴。”
然后太宰就真的闭嘴了。明明割开旧伤要更加疼痛，刚刚消毒喊痛喊的很欢的人一声也没吭过。
这死小孩。
从小就一副这种鬼样子。没事就喜欢开他的玩笑，有事的时候一句都不会跟他说。
...跟他说又不会怎么样。
太宰看着低头给他处理伤口的人，明亮的蓝色眼睛和明亮的红色头发，脾气很坏，但是又很温柔。
这就是他在未来会遇到的人？
总觉得不可思议。
他真的会活到那个时候么？七年之后？
骗人的吧。
但是，至少现在。
“中也。”太宰嘴唇动了动，喊出了面前人的名字。
“嗯？”
“没事。”
就是很想很想喊你的名字。
四
已经这样活了多久呢？
忘掉了。
太宰以为他就会和所有在这里的人一样，在荒芜的镭钵街无声无息的和风沙一起干涸。
他是见证过那场爆炸的人。
恐怖的温度和气劲就在远处也丝毫不减，从城市看来就像是远处平地升起的巨大烟火。被气浪席卷倒下的人啊，只能带着源于本能的恐惧，死死的看着那场烟火。
身体被死死钉在地面，巨大的压力之下心脏的声音显得如此清晰，咚，咚，和头颅内血管中血液冲击耳鼓的频率一起，咚，咚。
他以为他就会在那让人生不出任何反抗的力量之中，心脏最后无法承受，以一种决绝的姿态在体内无声的爆炸，然后安详死去。
结果没有。
然后来到那里的人们就看到了仿佛宇宙陨石才能造成的海平面之下的废墟。
新出现的，不存在秩序的地方。
或许是好奇，或许是无所谓，或许这样对他来说也算有趣，总之他留在了这里。
又或者，其实是渴望吧。
那没有名字的，好像是帷幕拉开的高调序章，好像是痛快淋漓的决绝终结，那场毫无征兆的爆炸，以摧拉枯朽姿态重重烙印在他心上的盛大死亡。
然而什么都没有。
可他还是在这里活了下去。
也没什么区别吧。人是种有食物和水源就能活下去的生命力倔强到让人恶心的生物，但是他也不知道除了这样活下去还能怎么样。
他讨厌这样活着，更讨厌被人擅自夺走他的生命。
要说为什么，大概是一次又一次躲在掩体之后眼睁睁看着不同的人们被杀掉时那种让人心生悲哀和愤怒的绝望吧。
太宰很清楚，他只是个没什么能力的小孩子，唯一拥有的就是这让他不快的生命。但是一想象到被人用那种高高在上姿态夺走...忍不住咬紧的牙关发酸发痛，愤怒的情绪要将心脏吞噬殆尽。
大概，这就是人们说的恨。
总之，都让人讨厌。
所以太宰活下去了，用他最讨厌的方式，效仿他讨厌的掠夺他人性命的方式，像个游尸一样活下来了。
幸好活下来了。
这是遇见那个叫中也的人之后突然产生的奇怪想法。
这个红头发的小个子男人讲的故事他一个字都不信。一个字都不想信。
中也很强，中也没必要编故事哄他，那个荒谬的故事也并不是那么荒谬。
但是他打从心底根本不相信他会活到那么久之后。
太宰想想中也说的故事，他会这样活到15岁，然后活到22岁，然后一直一直活下去，觉得实在讽刺。
那家伙都知道他并不是那么想活着，还编了那么长的故事，是在嘲笑他么。
太宰翻了个身，裹紧了身上当做被子的黑色长外套，破旧的勉强组合在一起称之为床的东西嘎吱作响。
一旁同样破旧的桌子上，男人就在昏黄的灯光和哪怕调低了声音噪声仍然嘈杂到扭曲的收音机中传来的走调的音乐里，慢慢的喝着一小杯的酒，透过歪斜的勉强被称为窗的破洞看向外面。
这个奇怪的人。
太宰将大半张脸埋在风衣的阴影里，就着走风漏气的屋子里明明灭灭的光看着他。
红色的发在这种环境暗的发黑，皮肤和眼睛倒是，好像在反光一样，在这种连活着都是奢侈的地方，挽起了不知道哪里搞来总是洁白崭新的衬衫袖口，露出的手臂上手表精准的秒针从不停歇，太宰甚至见过他从身上藏在不知名角落摸出来校准用的螺丝。然后用人们弃之如履毫无意义的破旧收音机，放一首走调了都很温柔的音乐，嗯，喝一杯这里的人差不多都能买的起的劣质麦酒。
“睡不着么？”注意到他动静的男人扭头问他，似乎是因为白日抽的烟和那杯喝了很久的酒，中原中也的声音有点哑，和那个轻而易举被他气得跳脚的暴躁声音不太一样。
没有应声，太宰裹着衣服靠着墙壁坐了起来。
“嗤，你这些浅眠的破毛病倒是从小到大一直没变过。”
光太暗了，看不太清，但是太宰知道，那张脸上应该是不带恶意的调侃嘲笑。
听他总是这副口气，总觉得有点奇怪的难堪。
太宰还是无法把自己和中也口中的太宰联系起来，就算这个人过于了解他的想法偶尔都让他觉得羞耻，他也不太乐意承认他会是那个人口中描述的太宰治。
浅眠，能动脑子绝不动手，有点厌食但是会乖乖吃东西，喜欢故意“意外”的自杀，喜欢托着下巴想事情等等等等太宰自己甚至都没有意识到的习惯。
就算中原中也再了解太宰治，他了解的也只是那个他认识的太宰治，太宰知道这么计较简直浪费时间，但是，总想反驳。
中原中也口中的太宰是那个陪他一起度过很多年的人，并不是他，不是这个站在他面前只有八岁的太宰治。
想跟这个人说拜托不要用喊那个家伙一样的口吻喊他的名字，想反驳他们根本是两个人，每次想辩解的时候又觉得无力。
说出来会被说幼稚的吧。反正对于中原中也来说没什么区别，不是么？
“你在看什么。”最后他又把脸埋进了厚重风衣的领子里，只露出一双眼睛看着中也，就好像试图用丝绒内里上沾染的他讨厌的烟味闷死自己一样。
“嗯？你猜？”中也用懒洋洋的声音应付他。
谁要猜啊。
太宰抱着风衣从吱呀作响的床上踏上不合脚的鞋子，踩在脆硬的地板上哒哒的凑到了中也身边。
“喂，你倒是把衣服抱好啊。”中也看着太宰因为身高不够没抓好拖在地上的衣摆，嫌弃的皱了皱眉头。
太宰下意识把怀里的衣服卷紧，又反应过来他完全没必要听中也的话，抿了抿嘴唇把衣服丢进了中也怀里。
“...不冷了？？？”被衣服砸了一脸的中也有点摸不着头脑，之前嫌夜风太冷硬从他这里把衣服要走的人也是太宰，“小孩儿真麻烦。”
太宰扒着中也的胳膊，稍微踮起脚尖歪着半个身子，想要从中也的视角看看他到底盯着窗外在看什么。
中也闲暇的时候并不喜欢像平常一样把衣服穿得一丝不苟。比如此刻悠哉度过夜晚的时候，衬衫松松垮垮再扣开一颗都会露出腹部。
然后那个小混蛋毛绒绒的头发从他的胸膛蹭了过去。
因为身高不够还来来回回踮起脚尖摇摇晃晃蹭了很多次。
小孩子的头发软软的，但是又没有仔细梳理过所以毛绒绒的。中也想起了跟他同岁的太宰，会找各种各样的借口蹭在他身上，靠在他肩上，那时候太宰的头发可不像这么软，看起来柔顺的发丝实质上硬邦邦扎的人难受。
实在奇妙。
那家伙也像个人一样，也曾经是个小孩子。
十五岁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中也以为这家伙就是惯于虚伪，哪有人会在战场上自顾自的分析战况啊？不要命么？
结果那家伙还真的不要命。
说不上来什么滋味吧，虽然一直以来他都嫌弃太宰治总是添乱添麻烦，但是实际上，对于中原中也而言，最可靠的也是太宰治。
你能想象么？连自己生命都想放弃的人从没拿别人的生命开过玩笑。
敌人也好，下属也好，中原中也也好。
那并不是错觉。也许只有在他们都伤痕累累，背靠背短暂喘息的时候，太宰治那家伙永远挺的死直的后背才能放松一点。
就和面前的小鬼一样。
太宰治真的很会撒娇，饿了就可怜巴巴的问你要吃的，冷了就说想要你的外套，累了不想走了就耍赖。中也没法拒绝一个这样子的小孩子，也不会拒绝太宰治。
也就是一点点可笑的想法吧，如果说对于八岁的太宰如果能依靠他一点。
那是不是未来的太宰治也会可以更加的依靠一下中原中也？
虽然什么时候的太宰都不需要，但是中也有句一直想说都说不出的话，好歹有我在啊。
就连面前这个小鬼，大概也仅仅把他当做没法反抗所以暂时听从的对象吧。
真难搞。
“你到底在看什么？”太宰探出头去，只看到了擂钵街没有任何特别的景色和夜空。
“星星啊。”
离着很近的缘故吧，太宰嗅到了他身上带着麦香的酒气。
“......你还真闲啊。”
“你那个嫌弃的表情是怎么回事啊？”中也啧了一声。
“不，单纯的没想到22岁大人的爱好幼稚的出奇。”
然后被中也弹了额头。
“你懂什么啊死小孩。”中也眯起眼睛的表情让太宰本能觉得不妙。
下一秒就被这个小个子男人提着领子站了起来。
“你干什么啊！”太宰气的脸都红了伸手去抓中也的衣领。然后没想到中也拎着他晃了晃。
“啧，你真轻啊。”
“现在是说这个的时候吗！”太宰抬腿去踢，被中也轻轻松松的躲过。
男人甚至腾出空着的手掏了掏耳朵，“别那么大声啊好吵。”
“你到底在干嘛啊！放我下来！”
中原中也的体温比他高很多，拎在后领上的手和脖子碰在一起，从未被人接触的要害直接的展现在他人眼前，被碰到的那片皮肤像是接触到了化学药品的腐蚀，又冷又烫，太宰甚至觉得那块皮肤在发痛到无法忍受。
奋力的挣扎之下是只有他自己才知道的从脊髓蔓延到手指尖的颤抖。
这家伙、这家伙怎么总是喜欢把他拎来拎去的！
“哟，脸怎么这么红啊，该不会是害羞了？”
中也根本没把太宰的挣扎当回事。
在他看来，太宰就是觉得自己被当小孩子对待了所以恼羞成怒了。本来就小孩子小胳膊小腿的。
拎在手里的人顿了顿，然后挣扎的更厉害了。
中也险些没有抓稳。
“啧。”
“喂！”
然后在太宰的惊呼中，他被中也一把扛在了肩上。
温度很高的手从颈后抓到了腰上，对于太宰来说比刚刚还要糟。屈膝用最大的力量去撞向中也的胸口，却被男人用手轻易的挡下。
“喂你老实点行不行。”中也抱住太宰力道大的像要杀了他一样的腿，结果肩膀上的小孩又抡起拳头狠命砸他。
“那你就放我下来！”
“就你那个小短腿？不要，慢死了。”
“所以你到底要带我去哪啊我不去！！”
......
然后太宰就在抗拒无果之后被中也带到了高地。
这里似乎是镭钵街的边缘，在本来的废墟之上，被城市当做了垃圾场，大量的钢铁骨架在此堆积，随处摇摇欲坠有滑落的危险。
如果是只有他一个人的话，太宰要爬上这里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但是中也带着他，在看上去脆弱无依的腐朽铁架上跳跃行走，如履平地。
抛去异能都如此强大的人，偏偏像个无赖。
“所以呢？你把我带到这里来做什么？”
夜风很冷，高空更是，太宰可以清晰的感受到体温的逐渐散失，然后那件厚重的外套就突兀地又被丢到了他头上。
中也枕着手臂躺了下来，”带你这个没见过世面的小孩儿看星星啊。”
太宰动了动嘴唇拒绝的话已经到了嘴边，但是看着躺在地上的男人嘴角的悠哉的笑容，还是钻进了对于他过长的外套，然后学着中也的样子躺了下来。
因为日照减弱的缘故，冬日的星空总是显得过分高远，星星好像少了很多，明灭的光在深色幕布上连轮廓都清楚起来了。
太宰知道对于人类而言，星星是难以企及的东西，够飘忽，也够美丽。说白了就是因为无法捉摸才寄予了期待，反正是不会被回应。这种遥远的寄托哪怕在星轨已经被人类掌握之后都没能消失，反而因为其表现出的宇宙之浩瀚而让其在人类之中的意象化更加玄妙。
大概就只有他一个人对这种东西不感兴趣吧。
既然知道毫无意义，那么还去祈祷难道不是浪费时间吗？太宰有些迷惑的偷偷打量中也的侧脸。他见过很多比他强的人，但是强到像眼前人一样的从来没有过。
他以为这样的人通常都经历了太多，早就把所谓柔软的情绪丢弃掉了。中原中也似乎是个例外。他可以很在乎享受，在废墟都要给自己放一曲不那么完美的音乐，任性的时候又会不管不顾，精心保护不染尘埃的衣服好像也没那么重要。
一举一动，都让他意外。
比如此刻躺在这里用有些哑的声音告诉他天上的星星名字。
躺在地上，胸腔振动越发明显，原本就较之常人低沉的声音沙的让人觉得耳朵痒痒的。
“......喏你脑袋上那个，对，就是那个四边形，看到了么？那个是飞马座四边形。”
太宰依言看去。
“...?为什么是飞马座啊。”
“那周围的星星连起来不像是奔腾的马么？”
这么说的确有点像，但是......
“...不像缺了头的人么。”
中也顿了一下。
“再往西看，那个交叉看到了么？”
“两边很长像不像翅膀？那是天鹅座。”
“......”
身边没了声音，中也转头看到了小小的孩子纠结的皱起来的脸。
“那不就是个十字么？”
中也面无表情的盯着他看了一会儿。伸手把帽子摘下来狠狠盖在了太宰脸上。
“喂！你又干什么啊！”
“怎么会有你这样没有梦想的死小孩啊！”
“你才奇怪吧！哪有人带着小孩子在贫民窟看星星的啊！”
“切，所以说你是小孩子啊。”
太宰看到中也嘴角动了动，好像是个微笑。
那一瞬间他发觉中也那双少见的湛蓝色瞳孔流露的情绪和平常很不一样。
风撩拨着他的发丝，不羁的像个孩子一样的男人，此刻终于让太宰意识到了那种或许是成年人才能露出来的沉思。
其实人头顶之上只有一片星空啊，我走过了很多地方才意识到这件事情。”
“只是身处的景色不同，身边的人不同，好像也不同了。”
“其实我也搞不懂人类为什么闲到要给星星起那么多名字。你知道么，甚至不同国家划分了不同的星座。”
“你知道我的能力吧？就是那个重力。”
“我曾经试着操控它达到我的极限，看看我能到多高的地方。”
“发现不行啊，完全不行。没有人能抗衡这个星球的。”
“就算你试图操纵自己的死亡一样，不最后也是会化作尘埃回归地心吗？”
“那么为什么不给自己留一点做梦的时间呢。”
中也转了个身伸手揉了揉太宰的头发。
“你看你，既不想好好活着，又恰好有不错的时间，在寻死的间隙里给自己偷个懒不好么？”
“你还是个小孩子呢。”
“劳累的事情就留给未来的你吧。”
太宰想挥开头顶的手，想说中也的理论简直是浪费时间，想说别把他当成小孩子，想说小孩子才不是他这样的，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抿紧了嘴唇，不自觉想皱眉压抑什么。
【你还是个小孩子呢。】
一副自以为是的样子，谁是小孩子啊。
“中也是个笨蛋。”
“哈？”突然被骂的中也觉得太宰这小孩真的是太不可爱了。
“那颗星星是什么啊？很亮的那个。”
“啊？那个，参宿四，是猎户座的左肩膀。”
“那个呢？”
“我想想...天狼星？”
...
然后不知道怎么的，他们就在这里看了很久的星星。
“月亮旁边好像总有一颗星星，那是什么？”
“是金星啊。天亮的时候就是启明星，天黑的时候就是长庚星。”
“原来都是一颗星星啊。”
“是吧，不管什么时候想起来都觉得很神奇啊。”
躺下实在硌得难受，不知什么时候两个人坐了起来，仰着脖子看着那片目之所及被人类全部以想象定义的星河。
“没想到你知道的还挺多的。”
“还好吧，好多都是你告诉我的。”风有点大，对于太宰有些冷的风，对于中也来说却很爽。
“我？”太宰歪了歪头。
“啊，对啊未来的你不知道从哪里知道了很多稀奇古怪的知识，就喜欢拿来嘲讽我。”中也摁住险些被吹跑的帽子，“然后不知不觉就记住了。”
头一次的，太宰对于中也口中未来的自己产生了一点好奇。
他突然很想知道中也口中那个和他几乎一模一样的太宰是什么样的人，会说什么样的话，会和眼前这个人发生什么样的故事。太宰并不想承认中也口中的他就是未来的他并不是一样的人，但如果，也许，也许，他也会经历那样的故事呢？
“他啊...”然后眼前的红发男人露出了些许苦恼的神情，似乎很纠结。
“不能说么？”中也这副样子，让太宰那一点微小的可有可无的好奇生长了起来。
“呃......”中也挠了挠头，“总觉得由我说出来不太好。”
“为什么？我想知道，中也，告诉我吧。”
眼前的小孩头一次那么专注的用眼睛看着他，中也有点招架不住。
“啧...”中也抹了一把脸。
“怎么说呢？对于我来说，太宰治大部分时候都是个混蛋。”
“？”
看着太宰一副你好像在哄我的嫌弃表情，中也敲了敲他的脑袋，“不是你要听的吗！给我好好听！”
“你都不知道未来的你多过分啊。自杀前还要打个电话，结果我找了大半个横滨发现你这家伙好端端坐在酒馆里和女人约会，还有一点分寸都没有，把我这当你自己家一样想来来想走走，不懂红酒还要祸害我的收藏......”
中也看起来积怨已久，但是太宰不知道怎么听得只想笑。
他好像能理解那个太宰为什么会这么做，那个时候的中也，一定也是气的跳脚，恶声恶语，说不准会上手打人，但是最后还是会选择容忍吧。
就和现在对待他一样。
所以想用各种各样的方法，像是引起他的注意一样...
有点羡慕未来的自己。
如果不是莫名其妙的时间错乱，只有八岁的他当然遇不到这样的一个人，遇不到未来的太宰治才能拥有的中原中也。
“你笑什么啊，果然就算是小时候性格也还是很糟糕啊。”中也没好气地说。
然后他顿了顿，太宰以为这个话题就到此为止了。
“但是也是个不错的人，那家伙。”
太宰看到中也像是不想被他看到的一样，突然别开了脸。
“是个很好的策略家，是个让人头疼的敌人，是个理智的疯子，也是个可靠的搭档。”
“那家伙在我身后的时候，总有种什么事情都能办到的错觉呢。”
中也的声音越来越低，但是太宰觉得好像从里面听出来一点点不一样的意味。
突然想到了什么，太宰伸手摸了摸中也的脸。
他哪怕披着外套都冰凉的手碰到的并不是被寒风吹拂同样冰冷的面颊。
是温热的，很暖的。
中也错愕的看着他。
一种说不清从之前就开始涌动的情绪满溢，最后成为了太宰嘴角不受控制的笑容。
“你脸红了啊，中也。”
“什么啊！你这个死小鬼！”
五
“你会离开。”
“嗯，那当然。”
这是个不需要言语重复就既定的理所当然的事实。
人们对于中原中也这个人的记忆不受控制的浅薄。前一秒见过的人很快就会把这个名字忘记，打过交道的人下一次见面会觉得眼熟，就连住在附近总是天天遇见的人总以为这里只有太宰一个人生活。
“这种感觉真奇妙啊。”又一次和昨天才认识的人打招呼被当做空气一样忽视，中也将伸出的手重新插回口袋，笑了笑。
凭借他那头红的扎眼的头发和常年累积的气势，走到哪里中也都习惯了人们的目光。然后在现在这个时间，他终于体会了一把什么叫没有存在感。
“有一天会连我也把你忘掉吗？”
小孩拽着他手套的指尖，富有弹性的面料拉扯之间好像可以承载很多力量。
“会吧。”
本以为这个人会有一点难过的，太宰抬起头对上的却是一双坦然地已经看懂了一切的眼睛。
那双一直以来让他以为看到晴空的眼睛，此时却好像是带着雪后的气息，蓝的太过分明。
“是么。”
太宰垂下了头，不自觉松开了手。
然后被中也一把捞了回去。
“傻瓜。”
太宰听到中也这么喊他，头一次没有反驳。
他看着那只拉着他的戴着黑色手套的手，知道自己产生了一点点明知不可能的痴心妄想。
......
他们就住在这里，没什么不同，又哪里都不同。
中也从不去主动参与太宰的生活，但是太宰发现，只要是他说的，中也几乎从来不会拒绝。
“手指再扣到下面一点，对，胳膊不要那么僵硬。”
因为身高的原因，太宰整个人被圈进了中也怀里。声音在耳尖之上响起，握在他手上指导他开枪动作的手也是，很干脆的但是又很轻柔的，偶尔红色的发会蹭过他的脸庞，软软的，有些痒，但是想让人再去蹭一蹭。
他也的确这么做了。
放开手中的枪，转身把自己埋进中也的颈间。
“不想练了。”
“三分钟热度的小鬼。”男人哼笑一声似乎毫不意外，抓起太宰的胳膊开始按摩。
太宰条件反射挣扎了一下。
“别动，就你那小胳膊，不好好揉开会更痛。”
然后太宰就乖乖伏在他肩膀上，看着中也熟练的动作。
这个人啊，该死的怎么可以这么温柔呢？
温柔到他真的一点都不想让他离开。
......
中也发现他的东西总是会出点意外。并不是很突然的，是慢慢的，如果不注意根本就发现不了的，像是凉掉的开水一样稀松平常。
比如风衣内口袋的备用打火机不知道丢到哪里去了，比如几乎是永恒寿命的机械手表坏掉了，比如他 从22岁的时间带来的节省的几天才舍得抽一根的香烟盒空了。
晃了晃空荡荡的纸盒，似乎这样就能在摇出一根烟来，中也抬头看向窗外在空地上写写画画的太宰，喃喃自语。
“混蛋小鬼。”
甚至出乎于他自己意料的，明明知道是太宰动的手脚，除了一点点无奈，中也没有丝毫的生气。
他一直搞不懂太宰的想法，但是现在好像能体会到一些。
只有八岁的太宰，可能是矮小属于孩童的身材，可能是营养不良的苍白皮肤，可能是他低下头就能看到的轻轻用力就能折断的脖颈，那是太宰从来不在他面前展现过的脆弱。总让他不自觉的想叹气。
“太宰。”中也冲太宰招了招手。
“嗯？”太宰拍了拍身上的尘土，跑进了这小小的屋子。
“来玩个游戏吧。”中也甩了下手，手上就多出来一把带着血槽的匕首，“猜猜我把他藏在哪里了，猜对了就答应你一个要求怎么样？”
“什么样都可以哦。”
太宰看着中也久久没有说话。
这话在太宰听起来别样的意味深长，就连中也与往日并无不同的坦率面容都显得冷酷无情因而面目可憎了起来。
毫无疑问他的那些小把戏已经被看穿了，或者说本来就是没法隐藏的明目张胆。
听说习惯是可怕的，太宰嗤之以鼻，但是却不知道除此之外还有什么办法能满足生长在心头的渴望。
这样的日子是他从来没有经历过的意外，他一点都不想让中也离开。哪怕其实他只是刻意蒙蔽了双眼，尽管有些事情根本不是人能掌控的。
但还是让人火大啊，这个有时让他都觉得孩子气的男人从头到尾都没有一点点想停留的想法么？所以太宰想啊，是不是当他身上有关他记忆的事物一点点抹去，让中也越来越习惯现在这个世界，他就能找到些微的可能？
可笑的心思，蹩脚的手段。
虽然说已经做好了被发现的准备，等到了这一天，仍然觉得血液上涌，愤怒和羞耻裹挟成了想冲破眼眶的恨意。
是不是只有死亡才算永恒？他想起了那天夜空之下中也对他说的话【人死后最后化为灰尘回归于这颗星球】，他想起了从前见过的插在花瓶里的红色玫瑰，盛开的时候主人习以为常不会多看一眼，凋零的时候倒是会得到一声真心实意的叹息。
是不是杀掉这个世界上除了我没人会记得的你，你才会肯为我停留？
当然是不可能啊。
太宰笑了起来，鼻子有点酸。
他听到自己说，好啊。
谎言也好，敷衍也好，至少这个人到现在为止都是温柔的。对比之下...他也只能仗着自己是个小孩子，恃宠行凶。
......
这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他和太宰心照不宣的游戏。
以鲜血开刃的匕首像是学生手指上灵活旋转的笔，刀背贴着手掌回旋随即消失不见。
太宰那家伙一向比谁都灵巧，中也想起第一次见面时候他不知道什么时候从敌人身上拿走的通讯器，然后又想起了眼前这个小孩三番五次要他教他用枪。
心思复杂的小鬼。
想嘲笑一下太宰的，但是就连中也自己也觉得有一点难过了起来。
他一向不喜欢想很多，想做的事情就去做吧，如果错过了那后悔的情绪也太让人无法喘息了。所以他把太宰带走了。
或许，是他任性了吧。
原本在发现太宰不是那个特异点的解的时候就应该离开的，尽量不和这里的人扯上关系，安安稳稳的直到这扭曲的时间错误被修正。
但是，看着那个死气沉沉的小鬼能不管么？
他和太宰认识多少年了？
八年。
他曾经一度以为这个像是琴上过于紧绷的弦的家伙迟早在那混乱的奏鸣中戛然而止，突兀又惊悚，像是太宰自己一直期盼的那样。
结果那家伙终于好好的活下去了。他看过22岁太宰的资料，像个普通人一样上下班，有不错的同事朋友，会好好享受美食，会耐心的教导后辈，也会像从前一样，在他需要他的时候从不食言。
真好啊。
尽管他俩见面的时候仍然没法好好交流，恨不得把对方丢进海里喂鲨鱼，在恶声恶语中酒杯相碰，当啷一声，葡萄香气和啤酒的泡沫格格不入又同样醉人。
【祝你早日殉情成功。】
【你才是，可不要再长不高啊。】
那是怄气也忍不住的嘴角笑意啊。
中原中也这辈子忘不了那个曾经一直在他面前倔强到不肯丝毫示弱的白痴，这辈子见到的最好的风景就是那白痴狡猾又得意的在地牢时候重逢的笑容【好久不见】。
那个他最讨厌的混蛋青花鱼，怎么会这么阴险狡诈惹人生气，但是又温柔啊。
所以在见到这个在一切经历之初独自一人的小混蛋的时候，才忍不住想在他单薄的肩膀上披一件外套。
可惜时间不对，可惜时间太短。
他才是应该道歉的那个人，来自未来的这个他不能陪着太宰治走下去，因此擅自打扰实在是太自以为是了。
“猜错了。”抖抖空荡荡的袖口。中也眼中的太宰仍然带着笑意的脸上，是熟悉不过的不肯认输的模样。
“那胸口呢？”
中也扯了扯平坦的衬衣，示意也没有。
“外套的内衬?腰带？鞋子？”
中也耐心的一样一样展开给他看。
什么都没有。
“还猜么？”
太宰不说话了。
中也从腰后摸出了匕首，甩了个刀花，“再来一次吧。”
他们就在中也一次又一次的，“再来一次吧”，玩了这个无聊的游戏很久。
太宰不知不觉咬住了嘴唇，死死地盯着面前人的那张脸。
他真的是完全不知道这个人想干什么。
如果说一开始是暗示他的想法是不可能成真的，为什么要一次又一次给他明明他无法抓住的机会。这算是羞辱么？不，眼前的人不会做那种事的。那现在又算什么？反复的告诉他事实是不可改变的么？那你为什么又要出现在我面前，让我做一场求而不得的梦？
然后突然听到了中也的一声叹息。
“松口。”
下意识的听从，温热的手指从凑近，从他的嘴唇上蹭过。
有点痒有点痛。
原来不知不觉已经被他咬破了。太宰看着中也的动作，深红的血在摘掉手套的白色手指上分外鲜明。
柔软的嘴唇上细小的血珠就那么一点一点的不肯凝固的渗了出来。
“傻瓜，不疼么？”
他们又离得很近，太宰想起了第一次见面的时候这个人也是像这样，离的很近然后给他包扎伤口。当时的伤口已经好的差不多了，然后这个人仍然像是最初的那个样子，为他处理伤口。
为什么呢？为什么要这么温柔呢？又为什么要这么残忍呢？
太宰治头一次感受到了那能把他一向引以为豪与同龄人不同的冷漠理智摧毁的困惑。
他真的，一点都不懂。
太宰头一次没有遮掩的靠上了中也的肩膀。
中也顿了一下，抬手抱住了他。
“抱歉啊。”
小孩子最后要经历多少才能长成大人呢？每一个成年人其实都已经记不得了。
“你又没有错你道什么歉。”太宰想捂住耳朵，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想离这个人近一点，也许是转身离开太难堪，也许是觉得自己现在脸上的表情不能更加糟糕了，也许就算这个时候他也是阴险地算准了这个人不会把他推开。
中也的衣领上已经没有那股从另一个时间上被带过来的香气了，但是他还是他。
“啧，怎么说呢。”
“没有谁比你更明白活着是件很难的事了吧。”
“才不是呢，明明就很容易。”
然后脑袋就被不轻不重的拍了拍。
“不死去当然很简单，但是我说的是好好的认真的活下去。”
“有区别么？”
“当然有啊，小混蛋。”
“我们的相遇实在太意外了，如果还有可能的话我会选择不打扰你的生活。喂喂，你可别误会，不是嫌弃你的意思。”感觉身上趴着的小孩呼吸频率凝滞了一瞬，中也手忙脚乱的拍了拍他的背。
”我还是太自以为是了，这么冒冒失失出现在你面前，根本没有考虑过我口中描述的那个属于你的未来对你来说到底是不是好事。”
“啊好烦，我好像解释不太明白。”
“但是太宰，我出现在你面前不是为了告诉你你是什么样的人，会经历什么样的事情，我只是想告诉你，你不会永远都是独自一人，然后会有人期待。”
“努力长大啊小鬼，你是什么样都无所谓。”
“糟糕也好，优秀也罢，能不能有一点活下去期待呢？”
“再见是不可违抗的，所以再遇见也是。”
“会等着你的。”
“一直一直到你出现那天，都会等着你的。”
太宰趴在他怀里一动不动，中也长了张嘴不知道自己还能说什么，也不知道他有没有把想说的东西说明白。
他只想告诉他，虽然大概是多此一举，活下去很累但是真的会是一件很好很好的事情。
小孩子的呼吸湿漉漉的。
“真的么？”太宰的声音闷闷的，“你也会在么？”
“我当然会。不只是我，还有很多的人。”
“骗人。”
“是不是骗人你到时候自己看啊。”
那还要很久啊。到时候你已经离开要是是假的他又能找谁算账呢？
太宰略恨恨的想着，但是又忍不住去相信，相信中原中也的心跳
一声一声有力的，坚定的。比任何东西都温暖。
“笨蛋。”
“恩？”
太宰从中也怀里爬起来，眼眶有点红，但是笑的很张扬，“中也是笨蛋。”
耀武扬威地冲中也挥了挥从他身上找到的匕首。
“我找到了。”
“喂臭小鬼！游戏已经结束了吧！”
“没有哦，中也没有说结束吧，不可以食言哦。”
中也看着太宰的眼睛，黑色的眼睛还有些湿润，那种熟悉的倔强从来不肯改变，就和那个人再怎么混蛋也藏不住的温柔一样。叹了口气，“败给你了，你说吧。”
“不怕我提什么过分的要求么？让你永远陪着我之类的。”太宰眨了眨眼睛。
“那也是愿赌服输。”中也摊手。
“你这家伙。”太宰笑了起来，憋了很久的眼泪终于流了下来，然后又一头扎进中也怀里。
“你就不能哄哄我么？好歹我也是个小孩子啊！”
“就是因为你是个小孩子才没有被我一拳打出去啊。”中也没好气的说着，手上倒是很轻柔的一下一下轻柔的抚着他的背。
“中也是笨蛋！”
“你数数你骂了我多少次了小混蛋，等着挨揍吗？”
“中也有少骂我么？”
......
到底是谁输了呢？
中原中也相信太宰治绝对不会做过分的事。
就像太宰早已深谙中也绝不会拒绝他一样。
六
他们去了很多地方。
中也带着太宰找了一条小船，他们扔掉船桨，在海上漂泊，然后在海鸥的鸣叫和起伏的温柔的浪花中晒起了太阳。
太宰说想看看横滨是什么样的，中也就带他爬上了横滨最高的楼，还要记得抓牢这个小鬼怕他跃跃欲试的跳下去。
中也带太宰去吃印象里他很喜欢的蟹肉，结果太宰趁着中也不注意偷吃了很多，然后小孩子受不住进了医院。
......
等等等等各种各样很奇怪的事情。他们再也没有提过再见这回事，大概是道别已经不再需要了。
更多的时候，太宰喜欢让中也念书给他听，看着中也焦头烂额还不能拒绝的样子，嘲笑中也是个笨蛋。然后中也就会吼他，他的工作和文学素养一点关系也没有。
太宰依旧喜欢到处惹是生非，不怎么会引起人们注意的中也就跟着他守着他，也不出手，只有在太宰受伤的时候才会出现，帮他仔细的包扎好每一处伤口。
雨天的时候，他们住的小房子漏雨了，他们蜷在那张小小的床板上，太宰窝在中也的怀里，两个人披好中也那件宽大的风衣外套，中也有一搭没一搭讲很多的事情，然后不知不觉都睡着了。很暖。
......
有一天醒来的时候，太宰突然想不起来身上的伤口是怎么包扎起来的了，对着碎玻璃重新包了很久仍然很丑。明明完全没必要包扎啊，伤口好了又总会添新的，想要丢掉绷带的手却怎么都伸不出去。
总觉得绷带很重要，必须要仔细包好才行。
......
中也是在酒味中醒来的，喝酒的时候不知怎么就醉倒了，然后带倒的酒水洒了一地。一边在心中怀疑这就是友人口中所说的酒精含量很低，坐起来晃晃有点晕的头，想点燃一支烟醒醒神。伸手摸风衣内侧的烟盒和打火机的时候，也只摸了个空。
什么时候抽掉了么？
......
跌跌撞撞像个小疯子一样活到十五岁的时候碰见了战场上耀眼的要命的十五岁的中原中也，震撼之余就好像听到了齿轮卡扣一样的声音，突然觉得畅快，突然想放声大笑。
【不行的话就杀了你。】
【啊，上了，中也。】
......
“喂，白痴蛞蝓你还要我等多久啊？”
电话响了，22岁的太宰惹人讨厌的声音传了过来。
“啧，我就偶尔迟到一次你就不能耐心一点么？”
“不—能—”
“烦死了白痴，别催啊。”
“哼哼，我才没耐心等小矮子呢。”
门锁传来了咔哒的声音。
“哈？你这家伙！喂！不是吧！”
电话被挂断了，门被打开了。
“抓到你了。”
22岁的中也抬头，看到的是被捧在手里的红色玫瑰，还有22岁太宰笑嘻嘻的混蛋笑脸。
“你这家伙啊。”
END
#Merry Christmas，bgm:Merry Xmas/Marry me-刘思鉴
#miracal，小小的奇迹。对于八岁的太宰来说，中也的出现是他未曾企及的小小奇迹，对于二十二岁的中也来说，八岁的太宰何尝不是给了他机会可以好好拥抱这个人的奇迹呢。
#灵感来自于芦丹氏的香水，柏林少女的香案。“玫瑰是我偷的，你爱的人是我杀的。如果我有枪的话，可以保护你，也可以杀了你。但是最后我会偷偷扔了它。跌跌撞撞跑向你，说我好怕。爱我，哄我。”
设定问题和水平有限没能彻底把这种感觉写出来，下次再试试吧。
#谁都是小孩子，希望看完这篇没什么东西的文的你也能像这篇的太宰一样等到属于他的温柔，然后变得很好很好去爱你爱的人。挠头，虽然这个鬼设定和拖拖拉拉的文笔应该没什么人看吧XD
#顺带吐槽一下我写的东西真的是个打太中中太太中太都没有任何违和的奇葩-_-||
#这应该是2019年最后一篇双黑啦，磨磨蹭蹭写了快一年了，遇到了很多可爱的小朋友，真的非常非常谢谢喜欢我写的东西的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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